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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到来早有预料,然而在看到马背上的唐璎时,眸光明显一僵,旋即偏过头去,又是一副清冷如月的模样。

  陈升见了她似乎也有些欲言又止,沉吟片刻,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慈和地笑了笑,便算是打过招呼了。

  封敬却是个无所畏惧的,一上来就指责她偷马——

  “章大人好大的胆子!这青天白日的,竟敢私闯典厩署偷盗皇家马匹,简直枉为御史!!”

  唐璎听得一头雾水。

  封敬指了指她身下的黑马,笑得不怀好意:“你**这匹宝马,乃今上大婚那日先帝赏赐的崇烈驹,用以祝贺夫妻俩白首齐眉,风月常新。”

  他好整以暇地凑近她,眯起细长的吊梢眼嘲讽一笑——

  “陛下对此驹可谓爱不释手,不仅亲自喂食,更是日日擦洗,亲操井臼,你说你偷哪匹不好,偏要盗走陛下的心头宝。”

  封敬看似替她惋惜,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满满的恶意,无一不在提醒着黎靖北对着这马有多宝贝。

  唐璎则有些意外,清秀的眉羽微微一蹙——

  先帝赏赐的良驹?

  大婚的礼单那般长,谁送过什么玩意儿她倒真未特别留意过。

  成亲当日她来了癸水,劳碌了一日早已疲惫不堪,礼单便让月夜看着处理了,就连先帝亲赐的那两柄玉如意她都忘了长啥样,更何况这匹良驹?

  黎靖北却不以为意,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封敬——

  “今日一早,朕便将这畜生赐给了章御史,封卿在此咄咄逼人,莫非是对朕的决策有所不满?”

  封敬听言狠狠一震,顷刻间便跪了下来。

  “臣不敢!!”

  他听得明白,君王此言不过存着敲打之意,并不打算拿他如何,然而——

  那崇烈驹可是先帝赏给今上的大婚之礼,寓含百年好合之意,今上爱惜多年,却转头就将之赐给了一介御史,难道……

  几人一番闹腾,赵琢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。

  自从得知冯高氏去了登闻鼓院的那刻起,他心里便直打鼓,犹豫再三,还是决定亲自来看看,然而到后没多久,皇帝居然也来了!

  瞥到御辇的那一刹那,他脑袋都是懵的,一颗心噗噗直跳,见到章寒英之后,心绪变得更为复杂——

  眼前这张沉寂了三十余年的鼓面,未及一年的时日竟连续被两名女子先后敲响……

  他是都察院的最高长官,饶是有些心劳意攘,圣上当前,却不得不故作镇静地看向鼓下的妇人。

  “——何人敲鼓?”

  那妇人没有理会他,两只苍老的眼睛紧盯着辇上的皇帝打量着,仿佛想要透过他的轮廓去寻找太祖皇帝昔年的身影。

  晨曦下,她的眸光逐渐变得炽盛——

  这位年轻的帝王,与他那道貌岸然的祖父有很大的不同,至少他胸怀磊落,不欺暗室,在真相尚未明朗之前,还是愿意躬身前来垂询。

  随后,她屈膝跪下,俯身怫然道——

  “臣妇乃行人司司正冯龄之妻,此番从兴中赶来,乃是有冤情要诉与陛下听!!”

  此言一出,全场寂寥。

  虽然天子本人已经过来了,然而祖宗规矩不可废,赵琢缓缓屈身,低眸唤了声“冯高氏——”

  冯高氏闻声抬头,却见方才那位眉宇淡然的长官此时早已面沉如水。

  “你当知,在你所奏之事上达天听之前,须受三十下笞刑。”

  随后,没有丝毫犹疑的——

  “臣妇甘愿领受!”

  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“孔玄还活着。”……

  冯高氏已过耳顺之龄,一身灰黑布衣,袄絮破烂,手中拄着一根陈旧的黄木拐杖,瘦骨嶙峋,苍颜白发。

  此行她未带仆役,独自一人不远万里从兴中赶来,翻山越岭,披星戴月,忍过酷暑与寒冬,风餐露宿,一路徒步至建安城,只为向朝廷呈诉冤情。

  然而

  她牢牢地盯着刑凳旁的裴序,苍老的黑瞳中迸射出悲愤的光——

  她的丈夫,便是在太祖皇帝的纵容之下,被这暴戾恣睢的锦衣卫给害死的。

  成亲时,两人曾许下白首之约,共修秦晋之好,岂料鬓发未霜,爱人却先一步含冤离去,独留她于这浊世苦苦挣扎三十余载。

  这些年来,她沉冤莫白,申诉无门,却从未想过放弃,直至风烛残年之际,所思所想,亦不过上京博求最后一把。

  她本就生于建安,来之前便立了死誓——

  定要罄其所有,尽力一搏,便是将这具老朽之躯交还给故土亦然无憾。

  出于对司法秩序的维护,击鼓者诉冤之前必先受刑,这也是那个人立国之初所定下的规矩,关于这一点,她上京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
  然而,规矩是规矩的一回事儿,等真正下起决策来,却无一人敢动这位忠臣遗孀,就连赵琢的额头上都开始冒起了冷汗。

  先不说这冯高氏如今已有六十七岁的高龄,一副残败之躯早已被岁月蹉跎得支离破碎,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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