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新秩序
; 接着她便是转身离去,裙裾扫过青石板,像一抹褪色的血痕。
……
“周姨娘,”少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,“这监狱住的可还舒服?”
监狱里的篝火噼啪作响。
周如音裹着柴靖递来的斗篷,颤抖的手捧着热茶。
她脸上被金簪划出的伤口已经结痂,像一条蜈蚣趴在曾经娇艳的脸颊上。
庄寒雁突然道,“周姨娘,既然你已经看清了庄仕洋的嘴脸,按理说应该不会继续替他隐瞒什么吧?”
茶盏从周如音手中跌落,热水溅在裙摆上。
她嘴唇颤抖着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你以为庄仕洋只害了我母亲阮惜文?”庄寒雁蹲下身,平视周如音充血的眼睛,“他连亲生父亲都杀,何况是你这个知道太多的妾室?”
周如音猛地抓住庄寒雁的手腕:“你骗我!你祖父明明是你这个赤脚鬼该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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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青州赵家?”庄寒雁冷笑,“那口井就在赵家别院的后花园。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?”
周如音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,整个人瘫软在地。
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女儿时,语琴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那时她正忙着为庄仕洋打点新任礼部侍郎的贺礼,只敷衍地说了句“有事回头再说”。
“为什么,救我?”周如音嘶哑地问,“看我笑话?还是……”
她突然警觉起来,“你想利用我对付庄仕洋?”
庄寒雁不答,反而问道:“记得我母亲送你的翡翠耳坠吗?”
周如音一怔。
那是三年前年夜饭上,阮惜文送给每个人的礼物。
“她在坠子里藏了封信。”庄寒雁从袖中取出半张泛黄的纸,“说若有一天你走投无路,会交给我一样东西。”
篝火突然爆出个火星。
周如音盯着那张纸,想起魏氏曾暗示过的话:“庄家真正的账本在周姨娘手里”。
“哈,哈哈哈……”周如音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比哭还难听,“阮惜文啊阮惜文,死了三年还能算计我!”
她踉跄着站起来,从贴身小衣里摸出个油纸包,“你要的石羊村借据,拿去吧!”
庄寒雁展开借据,柴靖举灯凑近。
泛黄的纸上赫然写着“今借到庄寒雁名下纹银五千两”,落款是石羊村十七户联保,日期正是庄寒雁刚回京那年。
“庄仕洋早就开始布局了。”此时一旁的柴靖不由得沉声说道,“将债务全挂在你名下,案发时你就是替罪羊。”
周如音嗤笑一声:“你们以为就这些?”
她突然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疤痕,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当年我发现他私铸官银,他亲手烫的!”
雨声渐密。
庄寒雁凝视着这个曾经处处与她为敌的女人,忽然问道:“周姨娘,值得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一生汲汲营营,就为当个贵女?”庄寒雁指向周如音伤痕累累的手,“你这双手绣过多少帕子讨好权贵夫人?熬过多少夜给他缝制官服?”
周如音像是被刺中了痛处:“你懂什么!商贾之女在京城就是下等人!我不过是想……”
“想活得有尊严?”庄寒雁截口道,“可真正的贵女……”
她突然摘下自己发间的银簪,“是这样。”
簪尖在周如音惊愕的目光中划过案几,削下一片木屑。
“我母亲说过,贵女不在于戴多少珠翠,”庄寒雁将簪子插回发髻,“而在于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。”
周如音怔住了。
多年前某个午后,阮惜文似乎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。
那时她正为庄仕洋不肯带她赴宴而哭闹,阮惜文只是静静绣着帕子说:“靠山山倒,靠人人跑。”
庄寒雁伸出手,“现在,周姨娘,你愿意合作吗?”
周如音看着那只手,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府时,也曾这样对阮惜文伸出过手。
只是那时她满心算计,而对方眼里全是怜悯。
“我还有选择吗?”
……
三日后,石羊村。
庄寒雁的马车刚进村口,一群衣衫褴褛的老人就跪满了泥泞的道路。
“贵人开恩啊!”为首的老者不住磕头,“再宽限些时日,娃儿们去南边做工了,年底准能还上利息……”
柴靖扶起老人:“老丈误会了,我们不是来催债的。”
“李三叔,”庄寒雁取出借据,“这上面写着我放贷给你们,可我从未……”
“是陶嬷嬷!”人群中有个妇人突然喊道,“她说替庄小姐放贷,利钱只要三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