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6章 长安的风已经吹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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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凛冽干燥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锋刮过咽喉的微痛,细小的冰晶混杂着尘埃,吸入肺腑,带来尘埃落定后的肃杀气息,以及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紧绷到极限的压迫感,如同百万张强弓引而不发,弓弦在无声中呻吟。
这无形的紧绷感,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块铺地的金砖缝隙,每一缕钻入门窗的寒风,与遥远长江畔江陵城那湿冷粘稠、仿佛能拧出阴谋水汽的躁动,形成了刺骨的对比。
殿内,巨大的青铜兽炉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,正吞吐着温暖的橘红色炭火。
炉火“噼啪”作响,跳跃的火光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巨大阴影,驱散了深冬的寒意。
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银霜炭燃烧后特有的松木清香,混合着陈年紫檀木案几散发的沉稳木香,还有……堆积如山的奏章墨牍散发出的、混合着焦虑、算计与生杀予夺的独特气息——那是权力的味道,厚重而窒息。
裴徽一身玄色常服,未着冠冕,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羊脂白玉簪松松束起,几缕碎发垂落在宽阔的额前。
他正伏在那张几乎占据了偏殿小半空间的巨大紫檀木案前,案上堆叠的奏章舆图如同连绵的山峦,几乎将他淹没。
他身姿挺拔如崖壁劲松,年轻的侧脸在跳跃的炉火光晕中,线条显得异常沉静、坚硬,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,连眼睫低垂的弧度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。
只有那双偶尔快速扫过文牍的深邃眼眸,锐利如鹰隼,在抬起的瞬间,会迸发出洞穿一切、掌控全局的专注与力量,仿佛能瞬间将那堆积如山的繁杂信息抽丝剥茧,理清脉络,将万里江山尽收眼底。
案头一角,那份来自江陵、墨迹犹新的密报,如同投入深潭的一块淬毒寒冰。
它详细记载了永王李璘开府建衙、发布讨逆檄文、封锁长江、募兵征粮、勾结豪强卢氏等种种悖逆之举。
这本该激起惊涛骇浪的消息,此刻却安静地躺在那里,似乎已被裴徽那深不可测的意志力悄然抚平,只留下几不可察的、冰冷彻骨的涟漪。
侍立在他身后,是他如今核心班底的重臣,犹如拱卫北辰的群星,姿态各异,气场交织。
元载,身着深绯官袍,身形略显富态,保养得宜的脸上,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算计。
他习惯性地捻着修剪整齐的短须,指尖的动作细微而快速,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拨弄着无形的算盘珠,计算着钱粮得失与人心向背。
罗晓宁的眉头微蹙,显出几分忧色,目光不时瞟向那份江陵密报,又迅速移开,似乎在估算这场叛乱对国库的消耗和后续影响。
他袖中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,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。
严武和郭千里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裴徽右后方,虬髯戟张,一身暗沉的武将常服也掩不住其魁梧雄壮的身躯。
他们那双环眼精光四射,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,布满老茧的大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鲨鱼皮刀鞘上,拇指抵着刀镡。
周身散发着如同即将出鞘利刃般的锋锐气息和浓烈的血腥味,他是裴徽手中最锋利的矛,对任何挑衅都报以雷霆之怒。
他的呼吸带着沉重的鼻音,每一次吸气都让胸前的肌肉微微起伏。
张巡和郭千里、严武的张扬不同,他更像一柄藏在深海玄冰中的寒刃。
他身形精悍,面容冷峻如石雕,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得能刺穿人心,扫过殿内每一处阴影。
他沉默寡言,但手按刀柄的姿态,以及周身弥漫出的那种冰冷刺骨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,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胁。
王维气质清雅,如修竹临风。身着青色官袍,面容带着文人特有的忧患与凝重,眼神深邃如古井,仿佛盛满了对这个多难时代的忧虑和对黎民苍生的悲悯。他站在那里,像一幅沉静的山水画,与武将们的刚猛形成鲜明对比。他双手拢在袖中,指节微微发白,显示内心的波澜。
李太白,依旧是那一身标志性的、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莲色道袍,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那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,虽挂着“不良将”的头衔,但那份狂狷不羁、睥睨天下的气质丝毫未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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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此刻,他眼神异常清亮,带着一种洞察世情后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,不再是单纯的醉眼朦胧。
他斜倚在殿内一根蟠龙金柱旁,姿态看似随意,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警戒状态,如同伺机而动的豹子,目光偶尔扫过殿门和窗棂的阴影。他是裴徽信任的护卫。
杜黄裳年纪虽轻,却已展现出老成持重、运筹帷幄的宰相之才。
身着浅绯官袍,面容沉静如水,眼神锐利而充满智慧的光芒,如同能看透迷雾的星辰。
他站在裴徽侧后方稍远处,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,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。
他手中看似随意地拿着一卷书简,但指尖却在书简边缘轻轻敲击着一种复杂而规律的节奏,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。
郭襄阳和魏建东虽未着甲胄,但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,如同三座沉默的山岳,带着风霜刻画的痕迹和硝烟浸染的味道。
他们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门方向,代表着裴徽身后强大的、足以碾碎一切障碍的军事力量。
郭襄阳嘴角紧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,魏建东则像一尊正在积蓄力量的火山。
殿内的空气原本在炭火的暖意、松木的清香和奏章沉闷的墨味中保持着一种高压下的、令人窒息的平静,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炭火的噼啪声交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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