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6章 长安的风已经吹到

了眼。

  他们搜肠刮肚,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词汇,炮制着一篇篇辞藻华丽、极尽渲染之能事的“讨裴逆檄文”。

  “裴逆徽者,本山野贱奴,沐猴而冠!伪造身世,欺世盗名!弑君篡位,人神共愤!其罪一也!”一个山羊胡的老学究摇头晃脑,唾沫横飞地念着草稿。

  “勾结流寇,祸乱州郡,屠戮士绅,掘我大唐根基!其罪二也!”另一个中年文吏奋笔疾书。

  “屠戮宗室,灭绝人伦!永平郡王、安陆郡王……多少龙子凤孙惨遭其毒手!此乃禽兽之行!其罪三也!”第三人声音哽咽,仿佛真有切肤之痛。

  “更兼推行暴政,苛捐杂税,民不聊生!此獠不除,国将不国!永王殿下,上承天命,下顺民心,起兵讨逆,光复社稷!凡我大唐忠义之士,当共讨之!”最后的总结,声嘶力竭,充满了煽动性。

  这些精心炮制的檄文被誊抄无数份,张贴在城门、市集最显眼处。

  更有嗓门洪亮的兵士,手持檄文,在街头巷尾、茶馆酒肆高声朗读,唾沫横飞,声嘶力竭,力图将这仇恨的种子撒遍每个角落。

  与此同时,一道冰冷的枷锁骤然落下。衙役兵丁四处张贴告示,凶神恶煞地宣布:

  “即日起,严禁传播‘天工快报’妖言!严禁议论裴逆伪绩!违者,以通敌罪论处,格杀勿论!”

  肃杀的气氛瞬间冻结了城市。

  城门口,新竖起的几根高杆上,赫然挂着几颗已经发黑、面目狰狞的人头!

  乌鸦盘旋其上,发出不祥的啼叫。

  那是昨天试图在茶馆议论裴徽在河北打了胜仗的几个“不知死活”的商人。

  血淋淋的警告,让所有人心胆俱裂。

  江陵城内,表面上“讨逆”的声浪喧嚣震天,敲锣打鼓,口号震耳欲聋。

  然而在那些紧闭的门户后、在喧嚣的缝隙里,弥漫着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  在一家名为“听雨轩”的茶馆角落里,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儒生,看着窗外飘过的“讨逆”旗帜,忧心忡忡地低语:“唉……那裴郡王确是为国灭了叛军啊……百姓或许……”

  话音未落,旁边一个茶客脸色剧变,猛地扑过来死死捂住他的嘴,惊恐万分地四下张望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张夫子!慎言!慎言啊!您……您不要命了?!看……看外面!”

  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高杆上模糊的人头轮廓。

  在这片由野心家的狂想、豪强的算计、底层民众的血泪共同编织的喧嚣与压抑之下,冰冷的阴影如同潜伏在浑浊江底的鳄鱼,从未离去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江陵城西,“云来客栈”。

  这家门面普通、客流混杂的客栈毫不起眼。

  二楼一间临街的雅间,窗户开着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。

  一个身着半旧青衫、做寻常行商打扮的中年人,正凭窗而立。

  他面容极其普通,颧骨微高,肤色微黄,属于丢进人堆就瞬间消失的那种。

  唯有一双眼睛,锐利如鹰隼,深邃如寒潭,此刻正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下方街道上喧嚣的募兵点和行色匆匆、面带忧色的行人。

  他是不良府在荆襄地区的最高负责人,代号“江鲤”。

  他呼吸平稳悠长,手指无意识地、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窗棂,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“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”声。

  这细微的节奏,是他高速运转大脑时的习惯,每一个“嗒”声,都仿佛在计算着城中的一丝气流变化。

  雅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,一个精干利索、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闪身进来,反手轻轻合上门。

  他动作麻利,眼神机警,正是代号“鹞子”的得力手下。

  “头儿,”“鹞子”的声音压得极低,语速却快而清晰,如同精确的报告机器,“目标(李璘)已正式打出旗号,檄文内容极度煽动,核心围绕‘宗室血案’和裴帅所谓‘暴政’,旨在激起士族恐慌和底层对现状不满。”

  “城东募兵点今日新增登记两千一百三十七人,成分极杂:流民约占六成,市井无赖、地痞流氓三成,逃兵及少量破产手工业者一成。”

  “士气纯粹靠钱粮刺激维持,队列混乱,相互推搡谩骂,战力……不堪入目。”

  “鹞子”顿了顿,继续道:“杜家私兵已集结完毕,约三千人,装备精良(刀甲齐备,部分有皮甲),分驻城内粮仓、武库、王府外围及四处城门。”

  “蒙骞所部蛮兵两千二百人左右,悍勇好斗,但军纪极差,酗酒滋事不断,现主要充任城墙工地的监工和城内弹压巡逻。”

  “征粮令执行严苛,已覆盖荆襄主要产粮十六县,重点在杜家控制的云梦泽周边。民怨沸腾,小规模冲突已发生七起,杜家出动私兵弹压,死三人,伤数十。”

  “周家船厂日夜三班倒,征调大小民船九十八艘,改造进度约三成。工艺极其粗糙,加固木板厚薄不均,床弩固定不稳,所谓‘战舰’形同儿戏,水上战力……几近于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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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另外,蒙骞手下两个百夫长昨夜为争抢一个酒馆女子,当街斗殴,死一人,伤数人,被蒙骞强行压下。”

  “江鲤”静静听着,敲击窗棂的手指节奏没有丝毫变化,但眼神深处,锐利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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