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1章 天工之城究竟是何等妖孽之地
魅。
核心密室,更是阴冷彻骨,只有一盏孤灯如豆。
空气冰冷、潮湿、带着陈腐的石头和苔藓的味道。
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灯芯偶尔爆裂的“噼啪”声,以及…一种沉重压抑的、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喘息。
卢承嗣,这位曾经执掌河北、跺跺脚北地都要震三震的卢氏家主,此刻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,枯坐在冰冷的石椅上。曾经威严的面容枯槁灰败,眼窝深陷。
他手中那份印制精美的特刊,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,皱巴巴如同废纸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他枯瘦的手背上,青筋根根暴起、扭曲,如同盘踞在朽木上的毒蛇。
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,要将他的理智焚毁——裴徽!裴徽小儿!竟敢如此!
竟敢将卢氏千年清誉踩在脚下!
竟敢将那些……那些绝不能让世人知晓的隐秘……赤裸裸地公之于众!
但比怒火更汹涌的,是深入骨髓的、冰冷刺骨的恐惧。
那快报传播的速度和广度,那详尽到令人发指、无法辩驳的“罪证”影印件(密信、账册、人证画押),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,瞬间勒紧了卢氏乃至所有残存世家的脖颈。
千年来精心构筑的道德光环、声望壁垒,在铁证和汹涌的民意面前,脆弱得如同纸糊。
卢承嗣猛地将报纸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地上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、破碎、充满怨毒的低吼:“污蔑!构陷!裴徽小儿…好毒辣的手段!好狠的心肠!这是…这是要亡我卢氏!亡我千年门楣啊!!”
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,带着无尽的绝望。
恐慌,如同最致命的瘟疫,在残存的世家联盟内部疯狂蔓延。
一封封求援信、质问信、商议对策的密函,如同绝望的呼救,从各个坞堡发出,飞向可能存在的盟友(如未暴露的地方实力派、甚至……某些心怀叵测的胡族首领?)。
然而,绝大多数信件都如同石沉大海,了无音讯。
偶尔有疲惫不堪的信鸽飞回,带回的也多是“联络点被连根拔除”、“信使被擒杀”的冰冷噩耗。
无形的罗网正在急速收紧,绞索已套上脖颈。
卢承嗣甚至能产生幻听——风中似乎隐约传来山下村落孩童模仿报童“七宗五姓是叛贼!喝人血的豺狼!”的嬉闹声,那声音像淬毒的匕首,一遍遍刺穿他最后的骄傲。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死死盯住了密室角落一个被厚重绒布覆盖的、不起眼的木箱。
那里面,存放着卢氏最后的底牌——一份极其敏感、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盟约副本?或是转移藏匿巨额财富的地图?
……
……
另一处更加隐蔽、狭小的山间石洞。
仅容数人藏身,潮湿阴冷。
一盏小油灯的火苗在穿洞而过的寒风中顽强地摇曳着,光线忽明忽暗。
洞内弥漫着霉味、湿土味和灯油的烟味。
寒风呜咽,如同鬼哭。
博陵崔氏硕果仅存的辈分最高的主事人崔弘毅,蜷缩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。
他读完特刊的最后一字,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瞬间抽空,本就佝偻的背脊弯得更深,如同一株被风雪彻底压垮的老树。
他沉默地、僵硬地站起身,步履蹒跚地挪到狭小的洞口,望着外面漆黑如墨、重峦叠嶂、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山影。
小主,
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千年博陵崔……诗礼传家,簪缨不绝……竟要断送在我辈手中?
裴徽……此子真乃我世家命中的魔星!天工之城……那究竟是何等妖孽之地?竟能造出这等杀人不见血的利器(影印术、快报)?
他这是……不仅要夺权,更要诛心!
是要将我们这些世家从根子上刨掉,从史书上抹去,连名字都要遗臭万年啊……赶尽杀绝……连根拔起……
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他下意识地、神经质地用枯瘦如鹰爪的手指,死死按住胸前衣襟内里一个硬硬的凸起。
那里贴身存放着的,是博陵崔氏硕果仅存的一份嫡系族谱副本。
冰凉的丝绸封面触感透过粗糙的里衣传来,却丝毫无法缓解他指尖的冰凉和内心的寒彻。
这份族谱,曾经象征着无上的荣耀、绵延的血脉和森严的等级,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,更像是一份沉重的、无法摆脱的死亡宣告。
他用力按住它,指节发白,仿佛要将这最后的象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又仿佛在恐惧着它随时会被夺走。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透过洞口的黑暗,仿佛看到了裴徽那双洞察一切、冰冷无情的眼睛,正穿透重重山峦和夜色,冷冷地注视着这最后的秘密,注视着这本薄薄的、却承载着千年重量的族谱。
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。
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