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3章 安庆绪与韩国夫人
的唯一慰藉,也是此刻支撑他们麻木神经的东西之一。
严武身披数创却依旧挺立如松,正强忍着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和全身肌肉撕裂般的酸痛。
他的铠甲多处凹陷破损,肩甲处一道深深的刀痕下,暗红色的血渍仍在缓慢渗出。
他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,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务。
目光扫过城头,每一个疲惫的身影都牵动着他的心。他走到一处垛口旁。
郭千里正斜倚在冰冷的垛口上喘息,头盔不知丢到了何处,花白的头发被血汗黏在额角。
他胸前的甲胄裂开一道大口子,里面的皮肉翻卷,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。
更严重的是左臂,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只用撕下的战袍草草捆扎,暗红的血不断渗出,顺着手臂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。
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起皮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,带来钻心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强烈虚弱感。
严武走到他身边,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,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:“郭将军,你伤势不轻,臂上那一刀深可见骨,不可再强撑了。城头防务,暂由我接管。你速速下去,找医官好生处理伤口!这是军令!”
郭千里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梗着脖子拒绝。
他艰难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严武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断渗血的手臂,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他知道,此刻逞强非但无益,反而可能因为自己的昏厥或失误误了大事。
他张了张嘴,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,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:“如此……有劳严将军了。”
他抬手指了指城外叛军营地方向那片星星点点、如同鬼火般的篝火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血亏,以安庆绪那疯狗的性子,晚上未必安生,定要小心戒备……咳咳……”
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话,牵扯得伤口剧痛,额头渗出更多冷汗。
“放心。”严武用力拍了拍郭千里的右肩(小心避开了他左臂的伤口),目光坚定如磐石,传递着强大的信心,“城在人在!有我在,定保此墙不失。你安心养伤,明日还需老将军坐镇!”
看着亲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郭千里,一步一挪、艰难地走下城墙阶梯的背影,严武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,挺直了因伤痛而微驼的脊背。
他目光如炬,扫视着疲惫不堪却仍在坚持的城头,一道道命令清晰、有力、不容置疑地传达下去,声音穿透了压抑的夜色:
“各部!清点人数!立刻!伍长报什长,什长报队正,一炷香之内,伤亡数字必须报到我这里!一个都不能少!”
“辎重营的人呢?!死哪去了?!速速补充箭矢!滚木礌石不够了!再去拆几座靠近城墙的废屋!把能用的砖石梁木全给我搬上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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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火油!轻燃油还有多少?!集中起来,优先配给到正门和拐角的关键垛口!小心存放,远离火源!谁弄洒了或者点着了,老子砍了他的头!”
“受伤的兄弟,只要是能动弹的,互相搀扶着,优先撤下去!城下医所全力救治!告诉医官,药材省着点用,但人必须给我尽力救!”
“杨门主!李帮主!王门主!”严武转向不远处围坐的三大帮派首领,抱了抱拳,语气带着对江湖豪杰的尊重,也带着战场统帅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三位辛苦了!烦请约束好手下弟兄,协助我军守卫。请将弟兄们分成三队,轮流上城值守,轮流休息!务必养足精神!防备叛军狗急跳墙,趁夜偷袭!今夜,恐怕比白日更凶险!”
命令如同冰水注入滚油,又似强心剂打入疲惫的躯体。
城头上再次动了起来。
经历过白日那地狱般的考验和绝境中的惊天逆转,幸存者们身上少了几分战前的浮躁与忐忑,多了几分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坚韧和沉稳。
他们默默地执行着命令,动作虽然依旧疲惫,但效率却比之前更高,眼神中多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。
严武布置完毕,目光扫过城头,最终落在一处相对干净、视野开阔的垛口旁。
那里,一个黑色的身影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。
丁娘正静静地站在那里,黑色的劲装勾勒出她挺拔而矫健的身姿,唯有腰间的精铁尺和袖中隐约露出的短弩弩机,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冷硬无情的光泽。
她双手抱胸,身姿挺拔如标枪,纹丝不动。
冷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穿透沉沉的夜幕,锐利地投向城外叛军大营那一片连绵起伏、如同鬼火般闪烁跳动的篝火群。
她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轮廓分明,鼻梁挺直,嘴唇紧抿,仿佛一座冰雪雕成的塑像,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严武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染血的战袍,大步走到她身边,郑重地抱拳,深深一礼,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:“丁将军,”他顿了顿,语气无比诚恳,“今日……多亏了您,多亏了不良人兄弟们舍生忘死,还有……那神威莫测的‘霹雳火矢’。若非您当机立断,力挽狂澜于既倒,此刻我等恐怕早已身首异处,长安……危矣!此恩此德,严武与满城军民,铭感五内!”
他想起白日叛军如潮水般涌上城头,己方防线岌岌可危,正是丁娘指挥不良人射出那惊天动地的火矢,才将敌人彻底炸懵击退,心中后怕与感激交织。
丁娘缓缓收回投向远方的锐利目光,转向严武,心想这人怎么又说这些话,之前明明说过一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