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-50

有些酸。

  他给人抄书,抄上几千字,才挣十多文。

  这四个字,挂个小铃铛,就卖二十文?

  好在这是叶厘、江通的生意,都是自家人。

  他心中那点酸味很快淡去。

  江通认的字少,明日他回私塾前,多写几个寓意好的成语,好让江通换换花样。

  打量完成语风铃,他在江芽的拉扯下,又进东屋看了看月牙风铃。

  窗户开着,院子里披着月光,从屋子里往外瞧,能清晰瞧见月牙风铃的剪影。

  真真就是把月亮挂在了自家窗户上。

  别说,挺有趣。

  这一刻,他理解了二十文的价值。

  对于家境还行的人家来说,花二十文买个长期开心,值!

  参观完风铃,他让两个小家伙上炕睡觉。

  他则是准备洗漱。

  明日还要去祭拜,今晚得早些睡。

  他刷完牙,叶厘正好从小棚子里出来,于是换他进去冲澡。

  冲完后,他没有急着回屋,而是站在院子里擦头发,这时,西屋那边有动静传来,江芽一边笑一边喊厘哥痒痒。

  他不由也笑了起来。

  其实,他很庆幸江芽是这样的性子,从前听了无数次他二叔说的“赔钱货”,但从不往心里去。

  等江芽再大些,明白了什么叫难产而死,应不至于跟鲍北元似的,痛的走不出来。

  他抬眼看向头顶的月亮。

  月光柔和、慈祥,他眼前不由闪过两张熟悉的脸庞。

  这是他的至亲。

  可他们故去前,他都不在跟前,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。

  两次。

  三个月内,两次。

  两次他从私塾赶回来,只能为他们操办后事。

  何其残忍。

  老天爷待他何其残忍!

  往年今日,一想到此遗憾,他都会站在院子里悄声恸哭。

  今日今时,要说不难过,这是假的。

  可江芽的笑声就在耳边,一同响起的还有叶厘的声音。

  这两道声音,将他心底的难过慢慢压了下去。

  他还活着,他应往前看。

  盯着头顶的月亮看了片刻,他抬手抹了下眼角,等眸子里的水汽消散,他朝着月亮挥了挥手,随后转身进了屋。

  一夜无话。

  次日一早,江大河又送江柳过来上工。

  他还把梁二香新做的长袍捎了过来。

  把新袍子交给江纪,让江纪试了试,确认无需修改,他就放了心,拎上叶厘递过来的过去十一日的教育支出,他和江纪说了会儿话,等天快亮了才走。

  往年今日,都是由他这个二叔陪着江纪去祭拜。

  今年用不上他了。

  欣慰的同时,他还有些失落。

  江大河纤细、敏感的小心思,江纪看得明白,但今日真不需要江大河陪同了,他成亲了,要领着新夫郎去见公婆。

  按照习俗,祭拜要趁早。

  让江柳继续推磨,他和叶厘拎上祭品,带着江麦、江芽出了门。

  野枣坡江氏众人的祖坟在村子后方,靠近山角,走过去得两刻钟。

  四人到时,天边露出鱼肚白。

  天亮了。

  夏日野草茂盛,这里平日人迹罕至,每个坟头上的草都长的老高。

  江纪打头,在小小的坟场里绕了两绕,这才来到江母的坟前。

  他从背篓里取出小铲子分给叶厘:“清理一下杂草吧。”

  叶厘接过铲子。

  江麦、江芽两个小家伙则是上手薅。

  一通忙活,待将坟堆上的杂草清理干净,江纪、叶厘将祭品摆到了木碑前。

  一斤鲜桃。

  一斤云片糕。

  还有叶厘昨日卤的烧鸡。

  摆好祭品,江纪又点上三炷香,而后开始烧元宝、纸钱。

  香烟袅袅。

  元宝、纸钱在明火中很快化为灰烬。

  此次叶厘准备的元宝、纸钱有两背篓,于是叶厘也蹲下烧了一些。

  等将一个背篓里所有的元宝、纸钱烧完,走完这最重要的流程,江纪拉着叶厘跪了下来。

  江麦、江芽也忙跪了下来。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