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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老叫鹰眼,张永强的外号是小鹰眼。
等严老退休之后,张永强外号前面那个小也跟着摘掉了,他一直就比普通人能“看到”更多的东西。
他刚到警队的时候,严老对他说:“小张,这是一种天赋,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有天赋的,但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发现它。”
“你是个幸运儿,你不但发现了你的天赋,你的天赋还被用在最该用的地方。”
今天,他看到了鬼。
除夕夜,时间越晚高速上的车越少,车子开入江城收费口,驶进城市。
刚刚在小旺村的山上,每个坟包都蹲着两三个鬼,有些坟头前祭祀火星还没灭,一道石碑隔开生死。
隔着墓碑,老人看向孩子,孩子看向父母。
此时此刻,张永强眼前满街是鬼。
车子本来正向一个方向驶去,明明前面路况畅通无阻,张永强却放缓了车速,直到驶过路口,他才再次加速。
宋晨看着师傅:“师傅,你看到什么了?”
张永强没回答,路口有几个浑身是血的鬼,应该是在这个路口出车祸死去的,他知道他可以碾过去,但他还是放慢车速避让他们。
去小旺村开了四十多分钟,回来的路只用了半小时。
张永强把车停在一家小面馆前,对后座两人说:“下来吧。”
宋晨看了一眼,“老孙牛肉面”,师傅特意带他们俩出来,就是为了来吃牛肉面?
这家牛肉面店除夕夜里还开着,店里只有四五张桌子,打扫得倒很干净,还有一台小电视机,正在放春晚。
店里只有一个头发半白,六十多岁的男人在守店。
电视里有多热闹,面店就显得多冷清。
张永强走进去:“老板,三碗牛肉面。”
那男人下意识答应一声,回头看见张永强的脸,眼神从迟疑到震动,认出张永强的那一刻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:“张……张警官。”
他站起身,宋晨和江萌这才看清楚,男人跛了一条腿。
宋晨和江萌都是第一次来,宋晨小声问江萌:“这人什么颜色?”
江萌摇头:“没有颜色。”
虽然男人没有颜色,但他俩都看得出,这是个服过刑的人。
张永强找了张桌子坐下,还招呼宋晨和江萌:“小宋小江,来坐吧。”
男人苦着张脸,跛着腿往厨房里去,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三碗牛肉面,面上的牛肉码得足足的,还给三人一人一份小菜。
他上完面没有走,老实巴交站在桌边,跛掉的那条腿不住轻轻颤抖。
张永强拿了双一次性筷子,一手一根搓着毛刺,对江萌和宋晨说:“这家牛肉面生意特别好,辣椒酱也是老板自己熬的,你们尝尝。”
男人听到那句辣椒酱是他自己熬的,终于忍不住。
他带着哭腔:“张警官,我出来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啊……我知道这一片有好多人盯着我呢,我没敢再干一点坏事,就连面上的牛肉都不敢少给一片啊!”
张永强没被他的哭诉打动,他吹着面,抬头看了男人一眼。
男人钉在那里,面部抖动:“您有什么话,您就直说吧。”
宋晨紧紧盯住男人,刚刚那几句男人没说谎。
张永强捞了一筷面条:“我知道,你这几年很老实,但你确定你把所有的事都交待完了吗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严皓在哪?”
宋晨听到这个名字,眼睛更加紧盯住男人不放。
宋晨前两天刚刚听师傅提起过严老的儿子严皓。江萌是从她爸爸那里听说过,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能乱跑,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。
上幼儿园开始,爸爸让家里人的把她看得特别紧。那时候她听说“严皓”,四岁被人拐走,再也没回来。
男人听见严皓这个名字,哭坐在板凳上:“我交待了无数遍了,你们什么都问过了,我是真的不知道。”
带走严皓的聂城被抓,数罪并罚,判了死刑。
已经死刑,聂城咬死了也没说出严皓的下落,他的团伙死的死,逃的逃,陆陆续续被抓捕之后,也都交待不出严皓的下落。
拐走警察的儿子,报复警察,没人敢认,全推在死掉的老大聂城身上。
“他没有卖掉严皓,是不是?”
聂城一口咬定他把严皓给卖了,他对着严为民大笑:“老子把你儿子卖了,偷,抢,杀人,什么坏就教他什么,你不是神探吗?你肯定有一天能抓到你儿子。”
不论用什么手段,他就是不肯透露把严皓卖到谁手里。
他甚至还说:“你们求我呗,你们都求求我,说不定我就大发慈悲,告诉严警官线索。”
张永强永远都记得那一天。
他
记得师傅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,但师傅没有低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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