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血洗灵州
咙深处滚出,如同野兽满足后的低吼。
这声音在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满足感。
“锦棠哥!”一个同样浑身浴血、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兴奋的年轻亲兵策马靠近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,“追了百十里,总算把这最后一股漏网之鱼也给拾掇干净了!这下灵州城里城外,怕是连只带喘气的耗子都找不出来了!”
刘锦棠缓缓收敛了脸上那令人心悸的笑容,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。
他甩了甩马刀上的血珠,动作随意,仿佛只是甩掉几点泥水。
目光投向西方那片深邃无垠的黑暗,那是叛军最后的老巢,金积堡的方向。
“耗子?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眼神锐利如刀锋,“金积堡里,还藏着最大的一窝呢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进周围每一个骑兵的耳中。
那话语里蕴含的冷酷杀意,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戮的悍卒们,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凛。
他猛地一勒缰绳,调转马头,刀尖指向东方灵州城的方向,那里依旧有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天际。
“回城!”命令简短有力。
数百铁骑轰然应诺,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,踏过满地的尸骸和粘稠的血泊,在身后留下一条由死亡和毁灭铺就的道路,向着那座刚刚被他们亲手化为炼狱的城池,疾驰而去。
马蹄声再次震动着荒原,却再也无法惊醒这片土地上任何沉睡的生灵。
灵州城破,大小屠戮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,裹挟着无尽的恐惧,迅速在残存的叛军势力中蔓延开来。
那些侥幸逃过第一波屠戮、或散布在外的叛军溃兵,在传递消息时,声音无不颤抖,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恐惧。
“……城破了!灵州完了!刘松山……他不是人!是阎王爷派来的恶鬼!见人就杀,连刚下生的娃娃都不放过!城里的血……流成了河啊!”
“还有他那个侄儿刘锦棠……更是个活阎王!追着我们的人砍了上百里!老弱妇孺……全都没了!我亲眼看见他一刀捅穿了一个娃娃的嘴……眼睛都不眨一下!”
“大小两阎王!活脱脱就是索命的大小两阎王!碰上他们……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!”
“大小两阎王”——这个充满了血腥味和极致恐惧的称号,如同烙印般,在劫后余生的叛军口中迅速流传、固化。
它不再仅仅是形容刘松山叔侄的凶悍,更是代表着一种彻底的、不分对象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灭绝。
这个名字本身,就足以让最凶悍的叛军头目在噩梦中惊醒,让溃散的兵卒闻风丧胆。
数日后,左宗棠的中军大帐。
帐内燃着炭盆,驱散着西北深秋的寒意,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凝重。
帅案之上,一份墨迹淋漓的训斥文书刚刚写完。
左宗棠端坐案后,这位以铁腕和坚韧着称的封疆大吏,此刻眉头紧锁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手中捏着几份来自不同渠道、却内容大同小异的密报,上面详细描述了灵州城破后骇人听闻的屠戮景象,以及刘锦棠百里追杀、妇孺不留的暴行。
“混账!”左宗棠猛地一拍帅案,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。
他胸膛起伏,显然怒极,“杀俘不祥!屠戮过甚,必失人心!他刘松山是统兵大将,不是屠夫!还有刘锦棠……小小年纪,手段竟如此酷毒!”
帐下肃立的几位幕僚和将领噤若寒蝉。
其中一位跟随左宗棠多年的老幕僚,斟酌着开口:“大帅息怒。松山将军……此番确是杀伐过重,有违天和。然……其妻新丧于叛军之手,且死状……实在惨绝人寰。哀兵之怒,恐难抑制。刘锦棠年轻气盛,为其叔父复仇心切,行事难免过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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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激?”左宗棠冷哼一声,打断了幕僚的话,眼中精光闪烁,“过激就能屠城?过激就能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?过激就能追杀百里,不留活口?此乃自绝于西北民心!本帅一再申明,剿抚并用!他们这是把本帅的话,当成了耳旁风!”
他越说越气,指着案上的文书,“立刻将此申饬令发往北路!严词训斥!责令刘松山、刘锦棠二人闭门思过,约束部众!再有此等滥杀之举,军法从事!”
“是!”亲兵统领肃然领命,小心地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训斥文书,退了出去。
帐帘落下,隔绝了外面的寒风。大帐内一时陷入沉寂。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。
左宗棠胸中的怒气似乎随着文书的发出而宣泄了一些。
他疲惫地靠向椅背,闭上双眼,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。
老幕僚见状,悄无声息地为他换上一杯热茶。
过了许久,左宗棠才缓缓睁开眼,目光投向帐外阴沉的天色,仿佛能穿透空间,看到那座刚刚经历浩劫的灵州城。
他端起茶杯,却没有喝,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。
“灵州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复杂的意味,“杀得太狠了……太狠了……”像是在陈述,又像是在叹息。
老幕僚垂手侍立,不敢接话。
左宗棠沉默良久,目光变得幽深起来。他端起茶杯,送到嘴边,轻轻吹开浮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