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血洗灵州
更远处。
那是灵州城的瓮城,此刻,那里已不再是战场,而是一个巨大的人间屠宰场。
数千名来不及逃走的叛军俘虏、甚至许多被怀疑与叛军有牵连的城中青壮,被成排成排地驱赶至此。
湘军士卒如同冷酷的农夫收割庄稼,挥动着雪亮的屠刀。刀光起落,人头如同熟透的瓜果般滚落,无头的尸体像被砍倒的麦秆般成片倒下。
鲜血如同无数条小溪,汇聚成汹涌的血河,顺着瓮城地面特意留出的排水沟,汩汩地流向城外早已干涸的护城壕。
壕沟底部,粘稠的血浆正在不断累积、加厚,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,反射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暗红色光泽,散发出冲天的腥气。
堆积如山的尸体,蜿蜒流淌的血河,汇入那巨大的、不断上涨的血池……构成了一幅比任何地狱图景都更加骇人听闻的画面。
刘松山的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血色炼狱,最后落回城下那脸色惨白、几乎要呕吐的信使身上。
他那张被血污覆盖、如同恶鬼罗刹的脸上,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
那并非笑容。肌肉的牵动僵硬而扭曲,仿佛一张被强行撕开的、凝固着血浆的面具。露出的牙齿缝隙里,似乎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沫。
“大帅问罪?”刘松山的声音响了起来。嘶哑、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到了城下信使的耳中。
他顿了一下,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片巨大的、由无数生命汇成的血池,投向更远处荒原上那些被遗弃的、正在被寒鸦和野狗啃噬的尸体。
然后,他轻轻掂了掂手中那支染血的银簪,那冰冷扭曲的触感仿佛给了他最后的支撑。
“末将……”他微微歪了歪头,眼神空洞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不过是替阎罗爷……清了清生死簿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一股凛冽到极致的寒风猛地卷过城头,吹得他褴褛的衣甲猎猎作响,也吹得城下信使胯下的战马惊恐地嘶鸣着后退了几步。
信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。
眼前这位浑身浴血、站在尸山之上的将军,哪里还是人?分明是从地狱血海里爬出来的索命阎罗!
与此同时,灵州城西百里之外。
无垠的荒原在惨淡的星光下延伸,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大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反射着微弱的冷光,却无法掩盖其上触目惊心的痕迹——那是无数凌乱、仓皇、最终被践踏得模糊不清的马蹄印和脚印,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伤口,一路向西,蔓延至视线的尽头。
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,由远及近,震动着冰冷的大地。
刘锦棠率领的数百湘军精骑,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,在惨淡的星光下展开了最后的猎杀。
他们马不停蹄,已经追击了一天一夜,人困马乏,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,那是杀戮欲望被彻底点燃后的余烬。
“在那里!别让一个跑了!”刘锦棠嘶哑的吼声在寒风中破碎。
他眼尖,指着前方一处低矮背风的土坡。
坡下,影影绰绰地蜷缩着几十个黑点——那是灵州城破时侥幸逃出、一路亡命至此的叛军溃兵和他们的家小。
此刻,他们早已是人困马乏,油尽灯枯,蜷缩在一起,试图借助土坡躲避刺骨的寒风,获得片刻喘息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每一个人。
刘锦棠的吼声如同死神的宣判,瞬间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。惊恐的尖叫和哭嚎瞬间炸开。
男人们本能地拔出残破的兵器,发出绝望的嘶吼,试图做最后的抵抗。
妇孺则紧紧抱在一起,瑟瑟发抖,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巨大恐惧。
“杀!”刘锦棠没有丝毫犹豫,甚至没有减速。他猛地一夹马腹,战马吃痛,长嘶一声,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土坡。
他身后的骑兵轰然散开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致命的包围圈,马蹄踏碎枯草与薄霜,卷起漫天烟尘。
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。疲惫到极点的溃兵,在养精蓄锐、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面前,脆弱得如同草芥。
刘锦棠的目标是一个身材高大、穿着破烂皮袄、挥舞着一柄缺口腰刀、试图保护身后妻儿的叛军头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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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脸上布满刀疤,眼中是困兽般的绝望和凶狠。
刘锦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马速不减反增,在两人即将碰撞的瞬间,他猛地一提缰绳!
胯下神骏的战马通灵,前蹄高高扬起,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踏下!
“噗——咔嚓!”沉重的马蹄精准无比地踏在那头目仓促举起的腰刀上,精钢的刀身竟被硬生生踏弯、崩断!巨大的冲击力毫不停歇,马蹄继续下落,狠狠踩踏在那头目的胸口!
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。那头目双目暴凸,口中鲜血狂喷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,整个人被踩得向后倒飞出去,重重砸在他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,两人滚作一团,眼见是不活了。
刘锦棠看也不看,手中马刀借着前冲的势头顺势挥出,刀光一闪,旁边一个试图偷袭的年轻叛军头颅便已飞上半空,无头的尸体兀自向前冲出几步才颓然倒地。
温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