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1章 人性与亲情的较量
摆设!更不是用来换取儿孙富贵的肮脏筹码!”
他猛地指向大门,掌心鲜血淋漓,眼神却如寒星般锐利,不容置疑:“滚!马上给我滚出去!”
那声音如同战场上的最后通牒。
他目光如电,扫过桌上那盒包装精美、与这清贫环境格格不入的点心,如同看着一堆污秽之物:“带着你的点心,带着你虚情假意的‘好意’,滚出我的家门!告诉裴徽!”
他直呼其名,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在死寂的厅堂内激起回音,“我王忠嗣,宁可老死在这方寸菜园,与瓜果为伴,听蝼蚁争鸣,也绝不出此门半步!!”
最后一句,如同以血为墨写下的誓言,掷地有声,在死寂中久久回荡,撞击着墙壁,也撞击着每个人的灵魂。
元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和扑面而来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杀气震慑得魂飞魄散,面无人色,额上冷汗瞬间浸透鬓角,后背的官袍也湿了一片。
他手脚发软,连滚带爬地后退,狼狈不堪地撞翻了身后的圆凳。
他嘴唇哆嗦着,苍白的脸上肌肉抽搐,想说几句场面话挽回,但在王忠嗣那如同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般的目光逼视下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只剩下喉咙里“嗬嗬”的、恐惧的抽气声。
王韫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大脑一片空白,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,膝行向前死死抱住王忠嗣沾着血迹和酒渍的裤腿,泣不成声,语无伦次:“父亲息怒!父亲息怒啊!女儿错了!女儿不该说……女儿糊涂!元载他……他也是为了家国,为了……”
她想辩解,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下去。
“滚——!”王忠嗣再次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,声音嘶哑却带着斩断一切的最后决绝,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,再次狠狠射向几乎瘫软的元载。
元载再不敢有丝毫停留,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。
他慌乱地对着王忠嗣的方向深深一揖,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,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双腿,踉跄着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倒退着逃出了膳厅,像一条被痛打落水的丧家之犬。
门被盛怒中的王忠嗣一脚狠狠踹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
门框剧烈震颤,灰尘簌簌落下,那巨大的声响仿佛连整个房子的地基都在摇晃,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,也像一道闸门,斩断了某种摇摇欲坠的联系。
……
膳厅内,死寂一片,如同坟墓。
只有王韫秀压抑不住的、断断续续的、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的啜泣声,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凄凉。
以及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“噼啪”声,还有……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劣质酒气的味道,弥漫在令人窒息的、冰冷的空气中。
桌上那滩刺目的血迹,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,像一只诡异的眼睛,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小主,
王忠嗣高大的身影凝固在踹门的姿势上,背对着女儿,剧烈起伏的肩膀显示着他内心的风暴远未平息。
墙上,他巨大的影子随着灯火的跳动而扭曲晃动,如同一个被困住的愤怒巨人。
……
王府门外。
元载踉跄地冲出那扇象征着羞辱和失败的朱漆大门,迎面一股凛冽的寒风狠狠灌入他汗湿的衣领,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,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脸上的煞白和惊魂未定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到极点的恼怒、羞愤和怨毒,如同毒液在血管中流淌。
他猛地回头,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,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、拒绝了他所有算计的大门。
那门上的铜环,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,像是对他无声的嘲笑。
他紧咬着后槽牙,腮帮的肌肉绷得死紧。
在护卫和仆从小心翼翼、大气不敢出的搀扶下,元载登上了自己那辆外表低调、内里却装饰考究、铺着厚厚绒毯的马车。
车帘放下的瞬间,隔绝了外面寒冷的世界,也隔绝了他人窥探的目光。
车门刚一关上,他压抑了一路的怒火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,再也遏制不住!
“老匹夫!不识抬举的东西!”他咬牙切齿,声音从齿缝里挤出,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挫败感,在温暖却狭小的车厢内回荡,“冥顽不灵!朽木不可雕!想我元载这几日殚精竭虑,费尽心机,在殿下面前百般表现,唾沫都说干了!”
“眼看登基大典在即,正是谋取宰相之位的关键时刻!这老东西!他只要点个头,便是现成的武官之首,天策上将!手握天下兵权,位极人臣!这是多少人求神拜佛、钻营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泼天富贵!他倒好,视如粪土!弃如敝履!还如此羞辱于我!让我在仆从面前颜面扫地!”
他越想越气,一拳狠狠砸在铺着软垫的车壁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他胸膛剧烈起伏,马车内暖炉散发的热气非但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,反而让他感到一阵燥热和憋闷,猛地扯开了官袍的领口。
忽然,他像是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,猛地坐直了身体,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可怕的苍白所取代,甚至比刚才在王府内被王忠嗣杀气笼罩时还要难看几分!
一个被他刻意忽略、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愿深想的念头,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:
“等等!不对!若这老匹夫……若他真的被殿下说服,或者迫于形势出山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