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0章 痛苦煎熬的杨暄

/>   他额角青筋暴跳,眼中血丝密布,那张保养得宜、惯于堆砌笑容的脸庞此刻扭曲如厉鬼。

  短暂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震怒过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。

  那平静之下,是淬了剧毒的冰棱在疯狂凝结。

  他嘴角缓缓勾起,不是笑,是肌肉僵硬的抽搐,最终定格成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,仿佛毒蛇吐信前的蓄势。

  既然儿子要来杀老子,演这出“大义灭亲”的戏码,那老子就亲手为你搭好这断头台,让你演个够本,死个明白!

  “来人!”声音不高,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,在寂静的书房里激起回响。

  心腹管家杨福,一个面容刻板、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,几乎无声地出现在门口,仿佛一直就在阴影中等待召唤。

  “去,把‘影鹞’给我叫来。要快。”杨国忠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“另外,通知陈将军,三日后亥时,调三百最精锐的弩手,着便装,秘密进驻青羊宫。再调两百玄甲卫,提前埋伏于道观各处,听我号令。记住,是‘秘密’,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惊动!”

  “喏!”杨福躬身应命,没有多余一个字,身影悄然退入黑暗。

  片刻,一个身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剥离出来,无声无息地跪在杨国忠面前。

  此人一身灰扑扑的仆役打扮,面容普通得丢进人群立刻消失,唯有一双眼睛,空洞无神,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幽暗。

  “影鹞,”杨国忠俯身,声音压得极低,如同毒蛇在枯草上游走,“三日后,我要你‘暴露’给杨暄在城里的暗桩。

  让他们‘发现’你,让他们‘策反’你。

  然后,把这份‘情报’,惶恐不安、视若珍宝地献给你的‘新主子’。”

  他递过一张纸条,上面清晰地写着:

  三日后亥时,延王殿下为登基大典祈福禳灾,将秘密移驾城西青羊宫斋戒一夜。

  为示虔诚低调,随行护卫将大幅精简,仅留核心亲卫三十六人。

  戌时三刻至亥时一刻换防之际,宫观西侧角门附近防卫因路线重叠,会出现约半炷香的短暂‘空隙’。

  此为唯一良机!天佑大唐,诛奸讨逆!

  “细节要真,惶恐要像,漏洞要‘巧妙’。”杨国忠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纸条上的“空隙”二字,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的残忍光芒,“让他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,挖到了致命破绽。明白吗?”

  “主人放心,影鹞明白。”影鹞的声音平淡无波,双手接过纸条,仿佛接过的是自己的催命符,却又毫无波澜。

  他身形微晃,再次融入阴影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  当那份带着汗渍、边缘微皱的“绝密情报”通过特殊渠道送到杨暄手中时,他正藏身于成都城南一处废弃染坊的地窖里。

  潮湿的霉味和残留的染料气息混合在一起,令人窒息。昏暗的油灯下,杨暄的脸庞一半在光中,一半在影里,显得格外苍白。

  他逐字逐句地读完,心,却沉入了冰冷的万丈深渊。

  陷阱!这几乎是在他眼前明晃晃地写着!

  “延王出行,护卫精简?父亲多疑如狐,狡诈如狼,延王是他手中最重要的傀儡,岂会如此大意?”杨暄的手指死死捏着纸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  纸条上那“半炷香的空隙”,在他眼中,分明就是一张张开的、布满獠牙的巨口,等待着他自投罗网。

  他猛地闭上眼睛,脑海中闪过父亲那张阴鸷的脸,闪过裴徽殿下那双深不见底、隐含雷霆的眸子,闪过临行前裴徽那不容置疑、冰冷如铁的命令:“……亲手斩下他的头颅,带回长安。此乃大义,亦是尔等煊赫门存续之基!”

  深入蜀地,行踪已露。

  以父亲的手段,延王身边和父亲自身的防卫,此刻必然如铁桶一般。

  错过这次“机会”,恐怕真的再无接近目标的可能。裴徽殿下的耐心和煊赫门的命运,都等不起下一次未知的冒险。

  更深层的痛苦,如同毒藤缠绕心脏。

  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、可悲的侥幸,在绝望的土壤中顽强滋生:万一……万一父亲真的百密一疏?

  万一自己能在刀锋相向之前,当面质问,唤醒他沉睡已久的一丝人性和对大唐的忠诚?

  亦或是……内心深处那个被忠诚与背叛、父权与君命撕裂到麻木的灵魂,渴望着一个干脆的了断?

  无论是死在父亲手上,还是死在完成任务的路上,都比这无休止的煎熬来得痛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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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门主……”身边最得力的副手李燮,声音低沉沙哑,“此去……九死一生。您若下令,兄弟们拼死护您突围出城,总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
  杨暄睁开眼,眼底布满骇人的血丝,像一张猩红的蛛网。

  他缓缓摇头,声音嘶哑:“突围?然后呢?任务失败,煊赫门上下,如何向殿下交代?父亲……他又会如何报复?”

  他惨然一笑,笑容里是无尽的疲惫和绝望,“对命令的恐惧,对命运的麻木,还有这点可悲的侥幸……呵,我们还有得选吗?”

  他猛地站起身,油灯的火苗剧烈跳动,映照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熄灭,化为死水般的决绝:“传令!挑选三十名最擅潜行、刺杀、近身搏斗的兄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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