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1章 裴徽不是人、是妖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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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们轻易地贯穿了蒙着多层坚韧牛皮的沉重盾车,将后面躲藏的士兵连同盾车的碎片一起,如同串糖葫芦般狠狠地钉在冰冷的大地上!
那景象,残忍得令人作呕。这是何等恐怖的远程破甲利器!
还有,那矮墙后方如同蜂群般密集攒射的箭雨!
其发射的速度之快、密度之大、覆盖之精准,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弓弩,甚至远超他对“连发快弩”最悲观的想象!
那“嗡嗡嗡”的弦鸣,成了战场上最令人绝望的催命符。
恐惧,如同冰冷的毒蛇,第一次真正地、紧紧地缠绕住这位向来以悍勇和智计闻名、文武双全的大燕国宰相的心脏。
他却不知道,这不仅仅是武器的代差,这是……两个时代碰撞时发出的、碾压一切的轰鸣!
而最让他灵魂为之震颤、感到刺骨寒意的一幕,发生在溃败前的最后一刻。
当己方最悍勇、最不惜命的一批骑兵,踏着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,付出了惨绝人寰的代价,终于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矮墙前三十米——一个对于冲锋骑兵而言几乎触手可及、足以让任何传统守军瞬间崩溃、阵脚大乱的距离!
那一刻,高尚甚至屏住了呼吸,心脏提到了嗓子眼,他在望远镜中死死盯着矮墙后方,期待着看到守军因恐惧而崩溃、胡乱射击、甚至转身逃跑的混乱场面。那是他们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唯一机会!
然而,没有!
透过那狭窄而清晰的视野,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矮墙和栅栏后面那些年轻士兵的脸庞。
汗水顺着他们沾满烟尘的脸颊滑落,浸湿了鬓角;
他们紧抿的嘴唇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,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颤抖;
他们紧握着弩机的手指关节同样因为紧张而发白,微微地、不受控制地抖动着……
恐惧!那是真实的、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时最本能的恐惧!
写在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!
但是!
没有一个人!
哪怕只有一个人!
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的情况下,擅自扣动扳机!
他看到一个手持红黑令旗的低级军官,如同磐石般钉在矮墙后一个稍高的土台上,眼神锐利如鹰,冷静地扫视着冲锋的骑兵和己方的弩手,嘴唇紧闭,手中的令旗纹丝不动。
士兵们的眼神在恐惧中透着一股近乎麻木的、被彻底驯化的坚定,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铁链牢牢钉在原地,只待那一声代表着死亡或者生存的命令落下。
“这需要什么?”高尚的内心在无声地呐喊,咆哮,“这绝不是天生的勇猛无畏!这是……把‘服从’二字,用铁与血、用无数次的重复和严苛到极致的、近乎残酷的训练,硬生生地刻进了骨髓里!融入了本能之中!”
他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到“令行禁止”这四个字背后所蕴含的、足以扭转乾坤的恐怖重量!
这绝非他麾下那些靠着血勇之气、战利品激励和将领个人威望凝聚起来的士兵可比,这根本就是……流水线上锻造出来的、精密无比的战争零件!只为杀戮和服从命令而存在!
此外,守军对战场节奏那令人窒息的控制力,同样让高尚感到了深深的绝望。
天工之城的远程打击绝非杂乱无章的火力倾泻。
他清晰地看到,抛石机组、巨型枪弩组、连发快弩手,被清晰地划分开来,如同精密的齿轮相互咬合。
当一组抛石机还在冒着烟、士兵们紧张地搬运着沉重的炸药包进行装填时,另一组的炸药包已经带着死神的呼啸,精准地砸入了刚刚因躲避上一轮爆炸而稍显混乱、试图重新集结的燕军阵列中,再次掀起血肉横飞的死亡风暴!
当枪弩那撕裂耳膜的怒吼刚刚平息,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还未散尽,连发快弩那令人头皮发麻的“嗡嗡”声便无缝衔接,瞬间形成一片几乎不间断的、覆盖整个冲锋通道的死亡金属风暴!
没有间隙!
没有给进攻方任何喘息、重组、调整战术、鼓舞士气哪怕一秒钟的机会!
燕军的士兵,从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,就始终被笼罩在这致命的、永不停歇的远程打击阴影之下。
每一次试图前进,都伴随着成片成片的倒下。
目睹同袍如同割草般被收割,再高昂的士气,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,迅速地、无可挽回地消融殆尽。
刚才望远镜的视野里,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不断循环上演:爆炸的黑色烟尘尚未完全散开,新的火光和泥土柱又在另一处升腾而起;
被巨型弩箭撕裂的肢体还挂在残破的盾车上摇晃,密集如蝗的弩矢又如同暴雨般覆盖了那片区域,将残存的生命钉死在地面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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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硫磺味、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,似乎透过那冰冷的黄铜镜筒,直接钻进了高尚的鼻腔,直冲脑髓。
战场上充斥着各种绝望的声音:士兵临死前不甘的嘶吼、战马被炸断腿后的悲鸣、武器被气浪抛飞落地的脆响,以及那如同背景音般永不停歇的、代表着高效杀戮的弓弦机括声——“嗡!嗡!嗡!……轰!”
——它们共同交织成一曲宏大而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交响乐,演奏者,是那座沉默的钢铁之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