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9章 金令破局
他开出的价码,既像补偿,更像一场交易。亲王之尊,封地贫瘠,手头拮据是常事,花钱办事,在京都这销金窟,鲁王也得精打细算。
丁君澜脑中算盘珠子噼啪作响:鲁王借刀杀人,打压政敌;龙庭军求功心切;太福祥出钱消灾,解救人质,稳固根基,更深化与鲁王这条粗腿的利益捆绑——值!这笔买卖做得过!她当即躬身,感激之情溢于言表:“谢王爷仗义援手,解我等于倒悬!这钱,太福祥出得心甘情愿!王爷恩德,阖号上下铭感五内!”商人本色,利益交换,瞬间敲定。
鲁王满意颔首,忽想起一事,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:“对了,秦文那小子几时来京?本王可要好好谢他!他在本王那鸟不拉屎的封地鼓捣的那套‘以工代赈’、修渠引水、垦殖荒田的法子,嘿!今年竟真见了效!平白多出千亩上好的水浇地!明年若推开,万亩良田唾手可得!看谁还敢嚼舌根,说本王那地界是穷山恶水!”
他畅快大笑,显是对秦文那套“奇技淫巧”带来的实利极为满意。言语间,既透出对封地贫瘠的无奈,又难掩因秦文之策初见成效而生的扬眉吐气,更带着上位者对底层“穷山恶水”的俯视。
飞雪见鲁王心情大好,又是太福祥倚重的靠山,忍不住想为自家男人增光,插话道:“王爷若有兴致,不妨移驾太福祥工坊一观。东家那边的新奇物事可不止农事,工坊里造出的家伙什,那才叫一个厉害!”她语带自豪,却忘了身份场合。
“哦?”鲁王目光如电,瞬间转向飞雪,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,“这位姑娘瞧着英气勃勃,是……?”他拖长了尾音,显然对飞雪插话且直呼秦文为“东家”感到疑惑。
飞雪顿时语塞,脸颊飞红,嗫嚅道:“民女…民女……”是了半天也未能成言。
丁君澜心中暗叫不妙,却知瞒不过,只得上前一步,坦然道:“回禀王爷,此乃飞雪,是……是秦东家的如夫人。”她用了更符合封建礼制的称呼,点明其妾室身份。
“如夫人?!”鲁王手中茶盏“哐当”一声轻磕在桌案上,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,惊愕、审视、恍然,最后凝成一丝深沉的复杂,目光在飞雪微隆的腹部和局促不安的脸上来回扫视。
厅内空气仿佛凝固,落针可闻。虽然秦文和长公主没有婚约,但是两人的事情在后宫已经人尽皆知。
亲王之尊,礼法森严,秦文一介商人,竟敢私纳妾室,且怀有身孕!这若传出去,置皇家颜面、长公主威仪于何地?
他下意识地想到那位手握绣衣天使、心思莫测的皇侄女,安宁长公主赵灵!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。
丁君澜手心沁出细汗,飞雪更是脸色煞白,手足冰凉。封建礼教的大山,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。
良久,鲁王才缓缓吁出一口浊气,连连摇头,语气复杂难辨:“乱了!乱了!这…这成何体统!”他像是听闻了什么悖逆伦常的荒唐事,但旋即,那副老神在在的面具又戴了回去,摆摆手,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疏离,“罢了罢了!你们年轻人的情丝爱恨,剪不断理还乱,本王这也懒得理会,只当今日未曾听闻便是。”这是明哲保身。
他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飞雪,话锋一转,却又隐含深意地添了一句:“不过嘛……日后若宁儿(安宁长公主)知晓了,一时气性上来……本王或可倚仗几分薄面,帮着劝和一二。”这话既是安抚,也是提醒,更是留了后手——人情债,将来是要还的。
飞雪和丁君澜闻言,如蒙大赦,连忙深深拜下:“谢王爷体恤开恩!王爷大德!”心中巨石稍落,却知这隐患已然埋下。
鲁王不再纠缠此事,迅速回归正题。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沉甸甸、雕琢着狰狞蟠龙纹的赤金令牌,“当啷”一声抛在卫霆面前案上:“卫将军,持本王令牌,速奔北郊龙庭军大营,寻章阁将军!见此令如见本王,他自会点齐精兵助你!”
紧接着,又从袖中抽出一卷折叠得极细密的绢帛,哗啦展开,竟是一幅标注详尽的山寨地形与布防图!鲁王粗壮的手指精准点向图上一处被朱砂圈出的隐秘洞穴:“看这里!人货俱被囚于后山此洞!郑老匹夫已遣心腹前去提人,欲押往南郊灭口!事不宜迟,尔等动作务必要快!迟则生变,悔之晚矣!”情报之精准,时机之紧迫,令人心惊。
“末将领命!粉身碎骨,定不负王爷所托!”卫霆双手接过那犹带体温的令牌与地图,只觉重逾千钧,这是数十条兄弟性命和太福祥京都根基的希望!
“丁掌柜,”鲁王转向丁君澜,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,“军资现银,备妥几何?事急从权,需立时支取。”一万两白银,在京都这地界调动军队做私活,这价码鲁王自认公道,甚至略显“厚道”。亲王之尊也需精打细算,封地贫瘠的窘迫可见一斑。
“回王爷,银库随时可开!一万两现银,立时可备!”丁君澜答得斩钉截铁,毫无拖泥带水。商人本色,关键时候的决断与现金流掌控力展露无遗。
卫霆不敢再有丝毫耽搁,向鲁王和丁君澜抱拳,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目光坚毅如铁。他抓起令牌地图,转身便如一阵疾风般冲了出去。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,直奔银库点验军资。
夜色,如浓稠的墨汁,正悄然吞噬着白昼的最后一丝光亮。一场关乎数十条性命、太福祥京都基业乃至更深层朝堂角力的营救突袭,即将在这沉沉夜幕下,以雷霆之势展开。王府的金令,能否劈开这困局?唯有拭目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