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动荡

  午饭后,宿舍楼下的几把塑料凳上坐着几个老工人,三五句嘀咕里透着不满。

  “我上个月比前个月多干了六天,结果工资少了三十多。”一个瘦高的五十多岁工人皱眉说,“以前李老板不是说只要车间不停,就不会亏待人吗?”

  旁边的年轻人叼着牙签附和:“我听说是厂里没赚到钱,还把地产业那边的钱挪过来救急。要真是这样,说明撑不住了。”

  “更离谱的来了,”另一人凑近,“隔壁工段的说,下个月绩效还要砍,津贴也要推迟。”

  有人低声问:“那是不是要裁人了?”

  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,点燃了众人心中的不安。宿舍群、工人微信群开始热传一张截图:“春雷资金链出问题,内部打补丁,准备跑路。”

  当天下午,一名老工头下班后没走,反而在厂门口支了块纸板:“我们不要缩水工资,要老板给说法。”

  十几人跟着站在一起,很快聚集了几十人,开始高喊口号:“解释奖金去哪儿了!”“是不是要卷钱跑路?”

  厂门外横幅挂起,喇叭声、喊声在傍晚灯光下显得格外刺耳。

  傍晚六点,工厂门口的场面已经完全失控。

  保安试图维持秩序,但面对近五十号聚集的工人,根本拦不住。几人直接推开玻璃门,围住了前台,口号声此起彼伏。

  “钱都哪去了?讲个明白行不行?”

  “厂里没钱发工资,我们是不是该另找出路了?”

  有人把写着“还我绩效”的纸牌贴在前台玻璃上,另一人拍着桌子大喊:“要么现在发钱,要么让老板站出来说话!”

  罗燕刚从地产业务会议中赶来,没换衣服,穿着西装裙一路小跑到了人群前。她举手示意:“大家冷静,我来说明情况。”

  但话没说完,就被打断:“你不是搞地产的吗?地那边楼都卖疯了,我们这边几百块都要省,凭啥?”

  罗燕一时语塞。前台角落里,一只塑料水杯被甩在地上,啪地一声碎裂,水珠四散。

  “讲理是客气,闹场是逼不得已。”砸杯的年轻人瞪着她,“我们想知道,是不是准备让我们垫你们的转型成本。”

  短短几分钟,冲突升级到了临界点。罗燕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对讲机,低声说:“叫王哥,把李总请过来。”

  门口的喧嚣还未完全平息,李向东已经从厂区另一头走来,没有保镖,也没带秘书,甚至没让人清场。

  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,站在人群边,扫了一眼周围举着牌子、面色愤懑的工人,没有喊话,也没有摆架子。

  他只是淡淡开口:“谁来跟我讲清楚,咱们钱为啥要发少了?”

  声音不高,却像一桶水泼进热油锅里。人群微微一震,却没人立刻接话。

  有人低声嘀咕:“还不是你们高层自个儿定的?”

  也有人望向他,又低下头。

  李向东等了几秒,点点头:“行,那我来说。”

  他往前走了两步,声音更清晰:“不是扣你们,是原材料涨得太狠,订单砍了三成。我们以前靠薄利多销,现在一吨塑料贵两千,客户迟迟不给预付款。账我掰得明白——不砍奖金,就得砍人。”

  这句话一出,人群明显安静下来。有人张嘴想反驳,又咽了回去。

  他顿了顿,继续说:“但我也不怕你们问。我在这儿,没跑,也不会跑。只要你们不走,不散,我就撑着——钱可以晚,但不会赖。哪怕是慢一点,也一个不差地补回来。”

  几名工人对视一眼,有人悄悄将横幅卷了起来。

  砸水杯的年轻人低声说:“那就先看你说话算不算数。”

  李向东点头:“你们看着就行。”

  情绪缓和后,李向东没有急着让人散去,而是请几位工头、财务和人事一起进厂办公楼,组织了一场紧急内部会。

  罗燕翻开手里的临时方案草稿:“我们初步设了一种‘工时—工分制’的短期替代办法。什么意思?这一月绩效奖金不是没了,是暂缓。我们按你们加班天数、多劳多得的方式,额外给奖励。你加一天夜班,补一个工分;下月项目盈利了,再把这部分打回工资。”

  财务部也拿出“补偿登记表”,当场承诺:“每人每笔记录清楚,三个月内补全,白纸黑字,一对一签字。”

  有工头摸了摸胡茬,点头:“你们愿意说清楚,我们也不想闹。现在厂子活还多,干活的总不能砸自己饭碗。”

  人群中有点零散掌声响起。

  李向东最后拍了板:“规章制度一时补不齐,但人心不能断。这次靠的是信——信你们肯干,也信我说话算话。”

  众人默然点头,气氛像是悄悄松了一口气。

  夜已深,办公楼二层的小会议室灯仍亮着。

  李向东站在窗前,转身看向坐满的中层骨干,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:“今天这事,出在账上,但根在管理。你们怕坏消息传上来,可你们不说,我就得被工人围着听。”

  空气一滞,没人敢对视他的眼睛。

  罗燕低声提议:“以后厂区要设一个‘情绪预警机制’,每月由工头上报一次情绪变化,设匿名建议箱,一线声音不能断。”

  技术副总叹了口气:“这次绩效方案压着不说,连班长

上一章目录下一页